最低工資

這個月的首日，香港的最低工資法條例開始生效。但一邊看著事態的發展，我感到十分傷感。

先旨聲明，直至此刻，我是支持最低工資的，而且確信今後也是一樣。若以正常工時(一星期返五日半，每日八小時)、現在最低工資水平的28元來計算，工人的最低月薪大約是5000元左右，如果飯鐘和休息日都計薪的話，月薪就去到6500元左右。當然，我極有可能是計錯數的，但我相信不少人都一樣會計錯吧。但無論如何，月薪5000元至6500元水平，在什麼都貴的香港也不是容易生存的，單是住屋和交通費就幾乎要了他們的命。

大約在條例生效的一星期前，我在新聞聽到有「最低工資會導致貧富懸殊」的言論。他的理由是，對大企業來說，付出額外的薪酬並不難，但對中小企業來說就比死更難受了。他們要不是裁員，增加失業率；就是加價，減少自己的競爭力。另外，如果初出茅廬的小子是5000元人工，有經驗者又是5000元，僱主自己就會先請有經驗的人，至於沒經驗者、智障和傷健者，就註定失業了。由於競爭力減少，中小企業會陸續倒閉，大企業慢慢霸佔巿場，造成壟斷，繼而造成貧富懸殊。所以之後就有一個僱主訴苦大會，讓小僱主表達他們的苦處。同場也有工人說寧願自己少一些人工，總好過連工作也丟掉。

聽起來真很有道理。怎麼這條例會幫不了僱主和工人，反而讓他們更難生存的？後來我總算想通了。原來我們的視線都被轉移，我們都主觀地認為僱主生意難做，是因為工人薪酬的調升。但你試試問多幾個僱主，他們的經營成本中，最大份的是哪一份？十個僱主中，十個都會答是天價的鋪租。沒錯有很多中小企會結業，但最大的殺傷力並不是最低工資，而是狂加的鋪位租金。很多僱主都說，相對鋪租，薪酬的增加其實只是小意思而已，只是現在又殺出個最低工資，租金和工人薪酬支出就有如上下夾擊，僱主無法減低鋪租，就只好向工人和自己埋手了。

又有人說，人為的最低工資會破壞香港引以為傲的自由市場機制，導致在國際的競爭力大減。最終難以吸引外資流入香港。但正如已故Beyond樂隊成員黃家駒所說︰「香港沒有樂壇，只有娛樂圈。」我們沒有考証過，就假設了自由市場在香港是存在，而且神聖不可侵犯。其實現在香港的自由市場，如同我某日在街上，見到有一個美女被六壯士輪姦，我自問無法同時和六壯士交手，只好報警。誰知警察來到時卻動也不動，我問他們為什麼不出手制止，他們就答︰「自由市場，即極不干預呀」。更有旁觀的路人說︰「自由市場充滿機會，佢應該努力增值自己，唔能夠咩都攤大手板問人攞......」

多麼令人髮指的事，每日都在我們身上發生。正如上面所說，天價租金令僱主最頭痛的問題。但由於舖位物業已被壟斷，超市進佔了全港住宅區，也壟斷了主要生活貨源。你艱苦經營，生意好點了，財團就立即加租，你以為自由市場是「唔租呢度咪租第二度囉」、「您有權唔租，人地業主都有權收貴租喎」嗎？那就搬去別處吧。誰知新的鋪位又是另一大財團的。你重頭做新的生意，做好些了，又加租，周而復此，輪迴再輪迴，永不超生。什麼是自由市場？對強姦犯來說當然自由︰「ONE ON ONE又得，ALL IN ONE又得，得左」，但那美女呢？她有不被輪姦的自由嗎？你叫她怎樣自我增值、憑一己之力抵抗六個強姦犯？

所以我們要搞清楚的第一件事，就是「香港沒有自由市場，只有地產霸權。」至少香港的所謂自由市場，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自由。政府的土地政策、97年擊退大鱷、迪士尼樂園、廣深港鐵路、數碼港事件，都在或多或少地干預市場；02年開始停售居屋變相也是另一種干預手段。我們要知道，真正的自由市場並非什麼都不理會、不干預，有時為了維持公平的環境，是有必要有些動作的。但如果政府都向大財團傾鈄，就形成了人所皆知的「官商勾結」局面，也就是所謂的「屈機」。喜歡打機的人都明白，容易屈機的遊戲是註定不受歡迎的。

另一件要搞清楚的事，就是破壞自由市場、令中小企倒閉和裁員的兇手並不是最低工資，而是地產霸權。最低工資的原意，並不是要破壞自由市場，反過來是要把工人從壓迫中救出來，讓他們重獲自由。之不過現在的最低工資法就如化療一樣，殺不盡癌細胞，卻把好的細胞都殺個稀巴爛，錢亦只是從窮人轉移到另一些窮人而已，根本動不了既得利益者。我相信現在的最低工資將無法產生預期的效用，但我們不能因此而將之打成兇手。它之所以無效，是因為它沒有對準問題的核心，也就是社會上橫行的壟斷、欺壓、強姦、焗賭等行為。要拯救窮人，也應像電療和外科手術一樣，集中對付癌細胞的位置。政府要立法的話，也應該是反壟斷法、公平競爭法，以及改變自己的土地政策和稅制之類。只有公平的環境下，自由市場才可以真正的出現，最低工資才會令窮人拾回自由和尊嚴。

不過別發白日夢了，我們的政府自己也在紙醉金迷，是沒有可能有勇氣和能力和地產霸權對抗的，我們還是努力增值自己、自求多福吧！


參考文獻
最低工資「超額完成」反招怨 - Yahoo! 新聞

最低工資毀港自由市場 - 新浪網 - 新聞

自由市場: 反對最低工資

從最低工資醒覺 | 香港獨立媒體

Franklen's 自行生活: 抽空演繹的經濟評論──對最低工資批評的批評

最低工資阻礙自由經濟 – 骷髏會編輯部 – www.snb.hk 骷髏會

最低工資ge壞處~~ - Yahoo!知識+

反對設立最低工資制度

最低工資 | 明光社

最低工資﹕看資方代表的數據 ／梁振英 | 民間爭取最低工資聯盟

一年唔幫襯大地產商 | 為期一年的生活行動,臥薪嘗膽,看看香港大地產商的壟斷有多麼長闊高深

自由市場: 最低工資還市場真正自由？

戴遠雄：為甚麼支持最低工資 | 民間爭取最低工資聯盟

經濟學人：最低工資終結港自由市場 - Yahoo! 新聞

新力量網絡 SynergyNet

香港命繫自由市場根基 | 香港獨立媒體

龍吟虎嘯：香港自由市場走向反面 - 東方日報

蘋果日報 - 20110502 - 良心老闆加薪不加價快餐店東主︰天價租金才致命

蘋果日報 - 20110505 - 一切問題歸結地產霸權

香港需要那類型的最低工資

職報 2010年 第二期 自由市場的童話(上)(page 5)

職報 2010年 第三期 自由市場的童話(下)(page 6)

最低工資的社會代價